追梦中国人｜“老”天桥底下的“新”空竹梦

　　“我爷爷是天桥下卖糖和茶汤的，天桥底下的人都知道茶汤李这么一号人物，那就是我爷爷。我奶奶教的我抖空竹，当时可不说自己是抖空竹的，那是下九流，被人看不起……所以我爷爷开了个茶汤铺，当商人，虽然是小商小贩可也是商人，也终于算是上九流的人了。”

图为李连元老师。李佳祺/摄

　　“我李连元就是一个抖空竹的”

　　这位老人的名字叫李连元。李连元老师可不仅仅是一名抖空竹老艺人，更是现今中国抖空竹界的泰斗人物之一，是抖空竹技艺正统第三代传人、中国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现任空竹博物馆特殊志愿者。

李连元老师在北京空竹博物馆。李佳祺/摄

　　其所获大小荣誉称号不计其数，走进鸟巢，参加奥运会开幕，出访各国，接受新闻采访，受邀参加大小讲座活动，去到全国各地表演及教授空竹技艺等等……其门下弟子、学生不计其数，不夸张地说李老师为推动整个空竹文化的保留、发扬与传承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李连元老师正在讲解非物质文化遗产申请相关经历。李佳祺/摄

李连元老师在抖空竹。李佳祺/摄

　　“我李连元就是一个抖空竹的。”虽荣誉加身，但李老师总是这样说。

　　2009年国家把价值近亿元的报国寺附近的一处四合院修建为北京空竹博物馆，负责展示及保护空竹文化，李连元老师便时常在馆中传播空竹文化。“真是国家看得起我，让我看着这么好的院子，我就是个抖空竹的。”

特制象棋空竹。李佳祺/摄

图为吉尼斯世界纪录最大与最小空竹对比。李佳祺/摄

最小空竹。李佳祺/摄

　　博物馆是有保洁员的，但李老师看到哪里脏乱差了便顺手自己打扫出来。因此游客们经常能看见李老师在扫地或者收拾博物馆，很多次有人问李老师在吗？李老师就回答：“在，我就是空竹博物馆的保洁员、特殊志愿者。”

镇馆珍宝之一，抖空竹泥人。李佳祺/摄

李连元老师在展示空竹技艺。李佳祺/摄

　　“抖”出和谐之音

　　谈及到空竹，七十二岁的李老师便打开了话匣，“抖空竹对反应力，心肺，肩周颈椎等健康方面的好就不多说了。它还有着一种和谐之音,就是它一抖，空竹中的哨口，就像吹哨子一样发出声音。声音呢，不像哨声那般尖锐，它有着高音低音，所以你听着特别舒服。过去空竹都是在过年的时候抖，声音一出来，孩子一听就知道我该穿新衣服了，我该吃好吃的了，这种迎接节日的感觉是特别欢快和谐的。”

李连元老师在抖异形空竹，这个异形空竹由凳子制作而成。李佳祺/摄

　　“平常抖空竹的生活我总结了四点，首先与老一辈一起抖空竹的时候你会学习到（有）经验的东西；当你和自己同伴好友一起抖会增加自己的自信与学习能力；你跟孩子一起抖的时候引出的童趣回到童年。”“政府总结的更好，空竹给社会和谐带来效果，因为每到街道空竹活动一多的时候，两个指标（纠纷率、上访率）就下降了。就是这么神奇，什么道理不清楚，可能是人们都玩空竹去了，也可能是听到了空竹中的和谐之音。”

李连元老师及众弟子与传承人一齐展示空竹技艺。李佳祺/摄

　　“抖”出过命交情

　　“我一辈子都爱学习，一直想上学，为了挣学费便在爷爷茶汤摊前抖空竹。”李老师如今的成就离不开他丰富经历积累下来的经验以及过人的勤奋上进，最重要的是其有着一股韧性，一股为了梦想苦中作乐的精神。“小时候家里穷，孩子6个，日子就是勉强糊口，自己想要什么就得自己挣。”

　　“每天最开心的事儿就是爷爷收摊了，我们在那儿数钱，因为总有那么一毛两毛的爷爷会奖给我。这些钱我都攒着，两三分钱就能吃顿早饭，五分钱就能看一场电影，夏天去游泳还可以买个新的游泳裤衩。”回忆起童年，李老师仿佛也穿越回去，讲起这段经历，七十岁的老人展现出了孩子般的活泼与灵气。

李连元老师正在教导学生。李佳祺/摄

　　“至今我仍记得，有一次爷爷给了我整整五毛钱！那五毛钱是用我的血换来的。”

　　“当时大街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看我抖空竹，我见人多，也来了小孩爱炫耀的性子，使浑身解数耍各种绝活，旁边喝彩声越大我耍得就更大。最后一个‘满天飞’（用线将空竹高高抛起并接住的一种技艺）再加‘托塔’（将空竹抖得飞快然后用手托住在手上转），空竹转的太快，我只觉得手像被钻头钻透了一样。但手艺人，不能掉链，戏台如战场，我便一直托着，血在向下淌，观众都看不下去了，但我仍知道我得等到最后空竹快停住才能收手。”李老师坚定地说道。“艺人就得有艺人的坚守，为了表演进行下去你个人的血和泪又算什么。”

李连元老师徒弟姚爱军向我们展示空竹“托塔”技艺。李佳祺/摄

　　李老师一直勤工俭学并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刻苦学习后参加了会计专业考试，并且在中专的社会经济统计学原理考试中以一百分的成绩毕业。在当时高考能拿到满分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其“表扬李连元同志的通报文件”至今仍收藏在北京纺织局。2002年退休后的李老师也算是统计学方面的专家，本可以接受国内大大小小企业的返聘，可是李老师却毅然拒绝。“会计统计以及管理只是我的生活，空竹是我的命，是我奶奶留给我的。”

李连元老师奶奶留给他的空竹，现存于北京空竹博物馆。李佳祺/摄

　　“抖”向未来的空竹梦

　　“空竹文化不能断！但是学艺要先学做人。”李老师一直说着这句话。在与李老师的弟子高宝山谈论中，不难看出高老师对其师父李连元老师的尊敬，“师父不光教我们抖空竹的技巧，最重要的是教我们如何做人。”高宝山老师家中正逢拆迁，其获得的拆迁款数额庞大，在家中负责处理这笔拆迁款的高老师第一个想到的是给大哥买房，给二哥买房，最后分到自己家中的财产已经所剩无几。“徒弟们都比我好！”李连元老师一本正经道，“真的！没我好的我都不要。”“我奶奶在我小时候一做就做整个院子的饺子，人要多为善。”李老师也把“与人为善”的祖训教导给了下一辈。

李连元老师徒弟郭海峰展示空竹技艺。李佳祺/摄

　　李老师除了亲传弟子，还在许多学校中教授学生，把抖空竹当作一门运动传播进校园，平日在空竹博物馆内也有许多孩子下了课就去找李老师，李老师就先教孩子们学习，再带着孩子们抖空竹。“孩子们学习是第一位的。”李连元老师说道。

空竹文化守护者，从左至右依次为第一排姚爱军，李连元，郭海峰，第二排曹玉兰，赵学军。李佳祺/摄

　　李老师今年已经年过七旬，采访期间记者怕打扰他休息，便说一切从简让李老师注意身体，但李老师却细致入微地向我们讲述了两个小时。“不怕你们拍，不怕你们采访，就怕没人知道，空竹（文化）的根断了。”这是我听过这位老人说过最坚定的一句话，他可以抛下所有荣誉，乃至个人生活、经济等各方面问题，一生奉献给空竹。他用自己的韧性，永远地追寻着自己心中的空竹梦，向世界宣告他的空竹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