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01日 11:16 来源:新疆日报
时光像飞快翻过的书页,让我在回望童年少年时,竟然有那么多与读书有关的记忆。
20世纪80年代初,家里的住房条件有限,父母一间,我们姐妹3人一间,生火做饭则在另一间。那时候哪里有书房啊,睡觉的地方就是看书的地方。房间里两张床是我们三姐妹的天地。我们经常为些鸡毛蒜皮的事吵架,为争看一本书,或为书中的情节产生分歧,气呼呼地睡下,早上一觉醒来又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们依然会像雀儿一样欢快。
父亲爱读书,我爱读书主要是受他的影响。小时候家里最不缺的就是书,床头上、窗台上、饭桌上都是书。爸爸不在的时候,我们会缠着劳作一天的妈妈给我们读书讲故事。饭桌前,昏黄的灯光下3只渴求的小脑袋,那场景多年后成为姐妹们永远的记忆。
和小伙伴们围在一起传看小人书《三毛流浪记》《鲁智深拳打镇关西》等,更是童年无数快乐的时光之一。过年时父母给的压岁钱只有2元,全都被我用来买了小人书。在小伙伴中我家里的小人书算是多的。姐妹3人,我是老大,两个妹妹的压岁钱也常被我哄来买书,条件是给她们讲故事。每买到一本小人书,都像宝贝似地被我压在枕头下,看完后再收进纸箱里。因为书多,父亲请人做了只木箱,算是我家最早的“书柜”。箱子是多用途的,上学后就成了书桌,搬个小凳趴在上面做作业。三、四年级时,父亲就给我订了《少年文艺》和《语文报》。郑渊洁的童话《皮皮鲁和鲁西西》就是在《语文报》上读到的。这个童话给我印象特别深,里面提到一个时空转换器,可以看到未来的自己是干什么的,这让我对未来的自己充满了无穷想象。
上中学后家里换了大房子,生活条件也好了。父亲就请木匠到家里做了写字台和书柜。知道要给我们做书柜,我特别兴奋,围着木匠师傅跑前跑后,端茶递水,热切地盼着他能早点做好。书柜用的是货真价实的实木,师傅的手艺也好,油漆光亮、做工细致。漆成淡绿色的书柜里摆上自己喜欢的书,心里别提有多带劲。那淡淡的绿色总让我想到竹子的颜色,想到林黛玉的潇湘馆。初中阶段我尤其迷恋林黛玉,她的才思敏捷、多愁善感和寄人篱下,让那时因母亲早逝、家庭变故而变得异常敏感的我,受到极深的影响。我摘抄背诵《葬花吟》《秋窗风雨夕》,模仿着写古体诗。用干的菊花瓣做布贴画,上面依稀是黛玉吟诗的样子。要是遇上不愉快的事情,我就一整天猫在房间里读书。书籍成了我排解忧愁的良友。
书籍开拓了我的视野,也成为我获得知识和了解世界的途径。在三毛笔下游览世界,品味她人生的甘苦,为她和荷西的爱情喜悦,为荷西的早逝叹惋。金庸、梁羽生的武侠世界让我懂得世间情仇,了解背叛与忠诚。读席慕蓉的《七里香》《无怨的青春》,学着写青涩的现代诗。
幼年丧母,并没有让我成为一个悲观的人。与书为友,让我顺利地度过青春期的偏执和狭隘。读书让我懂得体恤父母生活的不易,与继母的情绪不再对峙,也不再沉浸在一己悲欢之中,开始更多地关注社会和人群。
20世纪90年代初,参加工作后的我有能力购买更多的书了。新华书店就成了我光顾最多的地方。家里的书架摆不下了,被替换下来的书又被放进箱子里。1997年成家后,终于有了独立的书房,三面墙的书柜,横着排、竖着摞。那些有作家签名的书,被我摆在最重要的位置。发表过自己作品的刊物摆在最高的位置。它们在书房里激励和陪伴着我孤独的写作时光。
书房里的时光是令人沉醉的,在这里我仿佛经历了许多人的生活,一本本书丰富着我的人生,让我生出想象的翅膀,体会他们人生的悲喜和精神的共鸣。因为阅读爱上文字、爱上写作,写作让我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我庆幸自己出生在上世纪70年代,改革开放的40年也是我们生命的黄金时代,读书、上学让我们抵达梦想和远方。
是读书写作把我带到远方,带到了鲁迅文学院。鲁院的410房间是我的宿舍兼书房。在那里我与不同时代的文学大师相遇,和来自全国各地的作家们畅谈文学和人生。在那里我度过了一生中最幸福、最纯粹的时光,也让我在精神上生出强健的翅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方向。
书房里的时光是亲近自己的最好方式。是读书让我知道想要的生活,成为想要成为的人。文学有无限可能,而书房时光则让这无限可能变为现实。(胡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