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07月23日 10:27 来源:新疆日报
母亲电话里说亲戚送来点柳芽菜,她和父亲吃得有滋有味。末了父亲说,时过境迁,谁能想到40多年前还用来充饥的春日里的第一道菜,现在吃却是图个新鲜。
父母的言语一下子勾起了我对柳芽菜的回忆。这柳芽菜对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初的我来说,并不陌生。
出生于1921年的祖父是种庄稼的好把式,在农业生产大包干前,年富力强的祖父一直任生产队队长,习惯于集体生产的祖父喜欢大家庭,即便在二叔成了家后,仍是全家大大小小14口人在一口锅里吃饭。怎么让这14口人吃上饭、吃饱饭,是以农为生、勤俭持家的祖父母的头等大事。
熬过了一冬,柳树芽是青黄不接后的第一道菜。
嫩的柳树芽是怎么弄回家的,我没有一点印象。从数量上来看,估计是全员上阵。当时,父亲离家在外工作,年长我几岁的三叔四叔算不上劳力,可能是祖父带着祖母、母亲、二叔、两个姑姑5个劳力,从枝条上捋下柳芽,放进筛子里、笾子里,连同捋过叶子的树枝都用平板车拉回家,晾干后的树枝还可当柴烧。
这时便是我们小孩儿最欢呼雀跃的时刻。我们跑前跑后地跟在大人们身后,忙着清洗,忙着烧柴,忙着在大锅里把柳芽焯熟后,泡在一溜摆开的上口直径约为1米的两三个大的瓦盆里,以拔去苦味。每次吃的时候,再从水里捞出来,清洗几遍。经过如此反复的浸泡和清洗,没有了苦味。
柳芽菜的吃法多种多样。挤干水分,只需放点盐和香油,即是爽口的凉拌菜;熬玉米粥稀饭,放点柳芽菜,不仅好喝,还好看,活脱脱就像鲤鱼在金色的海洋里穿梭。
我对柳芽儿窝窝头的记忆最为深刻。掰开皮薄馅多的窝窝头,零星地泛着白色蒜末的褐黄色的柳芽菜馅,微微地散发着花椒的香味。有了这菜馅,窝窝头不再粗糙得难以下咽。那个年代,青黄不接的时候即便是玉米面也不多。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柳芽菜在上世纪70年代,与其说是菜,不如说是用来充饥的食物。
柳芽菜吃完,接着是嫩的毛白杨叶子。毛白杨叶子又柔又厚,口感比柳芽菜好。十天半月的,泡在大瓦盆里的菜捞不尽、吃不完,儿时的我觉得那就是神奇的魔盒,有着无尽的宝藏。
大包干后,打下来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多,柳芽菜退出生活的舞台。
今年春天,正待柳树吐翠出绿的时候,我也抱着尝尝鲜的心性儿,捋了柳树芽来吃,并把我儿时记忆里吃柳芽菜的经历讲给女儿听。从未吃过柳芽菜的女儿在视频里瞪大了眼睛,一再交代我在冰箱里冷冻储藏点柳芽菜,待她暑假回来吃,她说柳芽菜是绝好的减肥食品。
斗转星移。我们一家四代人对柳芽菜的情感,见证着新中国成立以来老百姓餐桌上的巨大变化。
作者:陈晨